BRS創。和久井梓狼/沙塚雀鳥
梓狼視角。



長久以來,她的世界總是陽光普照的。
帶著淡淡六月菊香味的母親的吻、寬闊厚實的父親的背......她喜歡同時執起兩人的手,輕甩著在溫暖的陽光中前進。
一如所有單純的孩子那般,她總認為這樣平凡的幸福能不斷地持續下去──在太陽耀眼光輝的懷抱中,永遠的轉動著。
    
......但或許,終究太強烈了點。

一直以為抓著的母親的手,輕輕一握下,竟沒聽見熟悉的咯咯笑聲──被太陽燒得灼熱的空氣迴旋著撩過手掌,酥麻中帶點燙人的熱度。
胸膛中有什麼開始了一頓一頓的撞擊,反覆跳躍鼓動幾乎到了喉嚨。她握了握抓著父親的手。
──還在,那略顯粗糙乾澀的觸感。她抬眼望向被熾熱光芒吞噬了一半的父親的背影,無法明言的怪異感在她每一吋肌膚鑽動著。

......父親另一手牽著的,是誰......?

什麼時候開始,陽光變得有些刺眼了。在她看不清楚的另一測,那個也執著父親手的小小人影──肋骨被碰撞的有些發疼,她用空著的左手抓了抓脖頸。

被針扎似的。

然後在隱隱約約中,她看見了,那瘦小的身影似乎將頭轉向了自己,那視線看不見源頭卻劃破距離射了過來。胸中的鼓動猛烈刺激著她的耳膜,她頭一次感受到使盡力氣也吸不進空氣的窒息感。
啃蝕著、啃蝕著。

啃食著。

她知道那是將會束縛她一輩子的夢魘。





父親很少會特地要她把假日空下來。
有些慵懶的靠在窗邊,她用舌尖推了推嘴裡含著的水果糖,略微放大的瞳孔模糊中映著那正站在父親身側的纖瘦女孩。

今天原本跟小杏他們約去哪裡?唱歌?逛街?新的蛋糕店?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。
集中不了。

那女孩被父親輕柔的推向了前。白瓷一般的臉頰泛著薄紅,細長手指相互交握著放在腹部前。
「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,」父親微笑著這麼說,但她眼尖的瞧見了他額際的薄薄汗珠閃爍。「來,打聲招呼吧!」

口中的水果糖不知何時被啃咬出了幾個不平的小洞。

女孩又向前踏了一點,明明只有短短兩三步的距離,她卻看不清楚對方的臉。
「您、您好……」有些羞怯的嗓音,顫著像隨時都會融化似的。她看著女孩淺褐金色的長髮晃動著滑過肩頭,及膝的裙擺隨著動作波浪般輕搖。

褐金,高貴的顏色。水果糖在她胸腔有如擂鼓的撞擊聲中裂成了兩半。

「我從父親那聽了很多有關您的事……」女孩發白的細指纏繞了起來,不安的扭動著。「活潑親切,相當照顧人,還有非常的受歡迎……」

她必須看清楚,她想看清楚──但陽光扎眼的折射遮去了那幾步以外的臉龐。

「希望可以……可以好好相處……!」

她閉上雙眼。口中只剩幾個尖銳分散的碎塊,甚至嚐不出原本的味道。

「我是雀鳥──」女孩的聲音像什麼無法制止的東西那樣強硬的鑽入了腦海,迴響、迴響、迴響。
她睜開眼。
「雀鳥,沙塚雀鳥。」

……沙塚。不知怎的她只想到了墳墓。
而她隱約看見碑上刻了自己的名字。




她準備了很久。

……是準備了很久沒錯,但當到來時,猛烈的碰撞還是差點敲破她的耳膜──這種事大概準備再久也沒多大用處。

她頭一次用烏雲遮蔽了,世界那耀眼的太陽。

後果會是如何她並不清楚,或許烏雲就這麼再也散不去了也說不定……但她想看見的是沉浸在光芒下所看不見的。

她必須看見的。




那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孩。
清秀,給人舒服的溫和感……若是穿在自己身上絕不般配的秀氣洋裝,穿在她身上卻是那樣的好看。
──漂亮的、有如一不留意就會摔碎的精緻瓷偶。

她露出了連自己也不認識的笑容,伸出手。
「和久井梓狼,你可以叫我梓狼姊姊,」她握住了對方纖弱的手。
 「請多指教。」

雀鳥清澈的眼眸眨了眨,梓狼無法肯定那雙大眼中包含著怎樣的想法。
她吸了口氣卻什麼也沒進入肺中。

在那淡金色的瞳中,她只看見了將被摔破的自己。


END
2012.4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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